闻鱼辞别傅晔后,因为脚上有木屐,没了顾忌走得更加缓慢,以至于她出宫门看见游烬的时候,被眼前湿淋淋的人吓了一跳:“游大人?”

    怀仓无辜地看了眼手里的伞,无声移动,送闻鱼的轿辇被他忽悠了回去。

    雨滴敲打在游烬的宫帽上,发出砰砰的声音,然后顺着鬓角蜿蜒向下,在精致的下巴尖上滴落。缓缓抬眼,沧桑中带着些无助:“怎么这么慢?”

    闻鱼有些莫名。

    她又没让他等,何来快慢之说?

    “走吧,雨势太大,我送你回府。”游烬朝她伸出手,指节根上带着几个浅黄的薄茧。

    闻鱼摇头,正想说宫里有人送她回去,转头却看见轿辇重新进了宫门,她抿了下唇,道:“多谢游大人!不过在下正想回府找大人问问,钟陵的案子可结了?我何时能离开?”

    游烬抬出去的胳膊僵在雨中,喉结滚动。

    早朝之上,关于孙家和霍家的案子,圣上已经下了决断。孙家以谋逆罪,三族之内,满门抄斩。霍家有霍邕提前周旋,所定罪名是被贼子蒙蔽犯下大错,除涉案之人被除以绞刑外,阖族发配边疆,霍家子孙永不得入仕。

    他不想让闻鱼知晓此事。

    可也知道,根本瞒不住。虽然晋朝自圣上登基以来抄家灭门之案不少,但钟陵案仍算得上是震惊朝野的大案,只怕现在外面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他没说话,闻鱼却从他的表情看得出,事情应该是有结果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想起师父一家,突然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两人上了马车,游烬几次看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闻鱼已经倚靠着车壁合上了眼睛,及至府门前,她睁开眼睛平静地望着游烬,主动开口:“大人,既然事情已了,那明日我就带着他们搬出去了!多谢游大人这段时间的照拂。”

    “非走不可?”

    闻鱼突然笑了:“否则呢?”

    游烬看着她凉薄的笑颜,将本欲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你是我夫人,合该住在府上。

    说出来又怎样,再被她提醒一次自己的夫人已经去世么?

    她不会留下来的,他知道。

    罢了,学府路的宅子也安顿好了,搬过去便搬过去吧,总归是还在眼皮子底下的。

    游烬沉默地点头:“本官知道了。”

    闻鱼面具下轻轻挑眉,施施然准备下车回府,却发现她放在前室的油纸伞竟不知踪迹。

    游烬:“将这个带上吧,别淋雨了!”

    一把崭新的白色绘红梅油纸伞被游烬握在掌心,伞尖朝向自己胸口,伞柄送到闻鱼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