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格里斯叔叔！！！”
我只来得及听见嘉蒂雅无比绝望痛苦的这一声，接着手里一轻。小女孩挣脱了我的手，冲着台上奔去。我满心绝望地跑在她的后面，踩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脚背。
把守隆礼台正面台阶的武装队员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举措嘉蒂雅就灵活地从他们交叠的束棒下面钻过去。
谢雷被惊得浑身呆住了，只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发冷的下颌兀自打着颤。
“住手！别打了......！”嘉蒂雅尖锐地破了音，声音在冷空气中脆而颤抖，“真可耻！你们...你们凭——凭什么这样......”
“哈啊...别说了！...”第一道声音竟来自谢雷，嗓音满是沙哑和掩饰不住的惊惶。“别说了...求求你了，你会把自己毁掉的！......”
防风帽缓缓地朝隆礼台前转过脸，几个武装队员已拿着束棒，朝着被吓到呼吸都乱了、在台上孤立无援的嘉蒂雅逼过来。被困在台阶上的我终于摸出卫生司徽章摆脱掉揪住我不放的那几个看守，一个箭步冲到打着摆子的嘉蒂雅身前，用大衣裹住她。
“长官！别理会她！......别跟她一般见识吧，这孩子是个小疯子。”我听到我的声音也在发抖，一边竭力把卫生司沉重的铜制徽章举给这位大人物看。“让我把她带走……”
“有什么理会不理会的，下官？好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给我乖乖退到台下去......”他把下颌冲着凝滞不动的武装队员们和执行官略微抬了抬，“你们怎么还是不动手？去，把她给我抓过来……打她一两下，让这小鬼也尝尝鞭子的味道吧。”
当头的武装队员真的走了过来，拉扯着我的胳膊，一边压低声音悄悄道:“别跟这小孩一起瞎胡闹……还不赶快松开手从台子上下去！”
局势正在变得被动。我只是不顾一切地死死抱着嘉蒂雅；嘉蒂雅哭得抽搐着，也死命搂住我。但这变得越来越难，这群该死的家伙力气太大了——我感觉我的胳膊已经在脱力的边缘——
“放开他们！——”是谢雷。他在竭力提高音量，声音因痛彻心扉的苦楚抖得利害，是近乎哭泣的哀求，“求、求求您了…长官！……她还那么小…”他费力地想仰起脸，牙齿格格地打着冷颤，从那张汗迹混合着鲜血与尘土，满是泪痕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某种坚定的神色。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个卖笑维生的寒伧男妓。也许当年那个高贵的火之元素使在面对着敌军时，露出的也是这幅神情。
“让我来代替她吧……换我捱鞭子好了！”
“哈？你愿意代替这小鬼？……”防风帽冷笑了一下，抬手给了他一耳光；谢雷呜咽了一声，好像有一把冰锥子缓缓扎进我的心脏。“婊子！这时候装爱心给谁看……不过，我还是成全你好了。来，”他又看向被称呼为铁手的执行官，“给这家伙来上十下吧。打他足足的十鞭子。用你的九节鞭去打……”执行官张了张了嘴好像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嗯？有意见吗？……我警告你老老实实的，可别想着放水。”
施美尔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他拿着手帕擦着脖颈处的汗水，显出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大人……您受累；容我提醒您一句……奉皇帝陛下的懿旨，公开淫乱是要从重处罚没错…但不至于鞭刑致死呀……”
“怎么，男爵先生？你也在可怜他吗？”防风帽听上去像是被逗笑了，“放心吧，我看这贱骨头结实得很——而且这是他自己求来的！”
施美尔嗫嚅着，似乎退缩了。
“不要——”嘉蒂雅哀哀哭泣着，几近气绝，此刻连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发不出了，“格里斯叔叔…………”
“哭吧，你这小贱人…”防风帽冷冷地看了我和嘉蒂雅一眼我警惕地搂紧小姑娘，“但你每哭一声，这个下流胚就要多挨一鞭子……给我好好记着，你是知道九节鞭的厉害的！”
嘉蒂雅果真不敢再出声，她捂住嘴，大颗的眼泪噙在眼眶里。我默默搂住她，最后看了一眼谢雷——他正试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但因为无法承受的痛楚而悲惨地失败了——我向他伸出手去，接着被武装队员们推搡着下了隆礼台的台阶，在最末的一阶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接下来的施刑完全是一种对所有人的折磨。只有防风帽一个人看得饶有兴致。
执行官皱着眉头继续他的工作，但谢雷还算筋骨结实的躯干上已经没有能落鞭的地方了，不管是前胸还是后背，血肉被抽打得翻卷开，哪怕碰触一下都不啻于酷刑。因此他犹豫了片刻，九节鞭横抽在谢雷柔软的腰际。
但是从谢雷嘴里发出的叫声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一直以来，在我的印象里谢雷是个驯顺的男人，即使作为元素使，那他的光辉往事也早就过去了，种种磋磨洗去了他仅剩的那点傲气；但他一直善于忍耐。哪怕是上次他喝下了那些有毒的催情魔药也是......但痛苦可能太多了。
鞭子抬起来，本来已经深深嵌入皮肤里的“节”被硬生生地拽下来，撕扯下些许淋漓的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