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智默坐在骡车上，卷着尘土的暖风迎面吹来，迷了人眼。
“还好没带着伦尼一起来。”他用手背抹了抹潮湿的眼角，自言自语道。
说完，乔智默看了看身边空着的座位，继而又垂下了眼帘，盯着王子那不停交替跺向地面的蹄子发呆。
他要去送大麦的镇子不算远，是每周末农场工人们都会去消遣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书中世界时，将伦尼一个人丢在有狼群出没的林子里，独自喝酒的地方。
这个镇子不算大，由一条四辆马车并排那么宽的大道贯穿南北。大道两侧满是各色商店、餐厅、酒馆儿等。反正是每种生活中常见的店铺都有一家，但也只有这一家，绝对不重复，相互也没有任何竞争。
乔智默将大麦送到了大道尽头的磨坊后，便把骡车停靠在路边，仔细检查完骡子的四掌，确定一切无误后，再往王子脖子上挂了个装满粗粮的布袋。
“辛苦了伙计，你现在这吃点东西歇歇，我还要去商店买点儿东西。”他一边摸着王子扎手的鬃毛，一边在它耳边低声说。
安顿好骡子，乔智默便沿着大道一侧慢慢往前走。
临近中午的小镇人来人往，比他上次半夜来的时候要热闹许多。
街上有拉扯着几个孩子买日用品的母亲；也有推着独轮车来镇上卖土蜂蜜的农家老妇；还有不少三两成群的无业青年百无聊赖地坐在树荫下，叼着劣质卷烟，对来来往往的路人品头论足。
乔智默安静地从这些人身边经过，就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旁观者，漠然地看着那些人脸上因为贫穷而留下的愁苦痕迹。
他走到一家烘培店前停下，透过商店的橱窗，看向展台上那只环形的天使蛋糕。
那蛋糕烤得很好，鹅黄色的糕体上均匀分布着细密的小孔；带着波浪纹路的蛋糕顶端有一圈儿白色的奶油裱花；裱花只见隆起的小褶皱上还点缀了一颗颗马拉斯奇诺樱桃。
与乔智默一起站在橱窗前的还有一对儿衣衫褴褛的姐弟。那两个孩子看起来一个七八岁，另一个最多三四岁的样子，他们紧拉着彼此的小手，眼巴巴地盯着橱窗里的蛋糕猛咽口水。
这一幕让乔智默猛然想到了当初自己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那些徘徊在车窗外乞讨的人们。那时的他只觉得这些家伙很惹人嫌。仿佛他们的存在，就已经把干净好看的街景都给破坏了。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轻轻叹了口气，再没看那两个脏兮兮的孩子，推门进了烘培店。
“老板，请帮我把橱窗里那个天使蛋糕包起来。”乔智默一边说着，一边从预兜掏出了张皱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柜台上。
“好嘞，您请稍等，我现在就去给您包起来。”
柜台后长着白胡子的老人收了钱，然后从柜台下扯出一个纸盒还有几张蜡纸，颤颤巍巍地把橱窗里将那个蛋糕端了出来。
对方在端蛋糕的时候，乔智默看见趴在玻璃外的那两个小孩脸上露出了浓浓的不舍与羡慕。小一点的男孩子眼瞅着蛋糕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他身旁的姐姐见状赶忙蹲在地上努力安慰，可那小女孩的一双蓝色大眼睛，依旧不停地地瞟向那只被人端走的蛋糕，也跟着泛起了水光。
蛋糕店老板应该早就见惯了这种画面，因此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那两个孩子，就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蛋糕往纸盒子里装。
“等等老板。”乔智默突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熟练的动作。
“怎么了先生？”老板问。
“麻烦您帮我把蛋糕切成五份分开打包吧。”乔智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