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法院的庭审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尤其是需要有陪审团参与的跨州界刑事案件更是极为缓慢。
乔智默被安置的城市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首府，也是四个设立在加州的联邦法院之一的东区法院所在。
这是个荒凉的城市，既没有腥咸的海风，也没有顶端终年积雪的高山，有的只是夏日平均一百华氏度的高温，还有冬日里阴风冷雨的泥泞。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人要在这里建造一座城，而且把整个灰熊州所有至关重要的政.治机器全都搬到了这里，或许唯有如此的环境，才能磨练出官.员们的清.廉之心吧。
开庭那天是个礼拜一，天空乌云密布，却没有下雨，反而给人一种窒息的压抑感觉。
乔智默一早天不亮就被盯梢的探员叫醒，并让调查局专门聘请的化妆师为他装扮了一般。
可千万别误会，这个化妆师并不会给他贴假睫毛或者涂红嘴唇儿之类的。而是要从着装到发型，甚至到肤色都帮乔智默悉心规划成最能打动陪审团的样子。
乔智默的身份是个农场的底层工人。
因此他绝对不能穿得太过光鲜，细带的牛皮鞋和西服自然是不在考虑范围的。可与此同时他也不能穿得太寒酸，不能是衣服上打着补丁，破破烂烂的，让人一看就不免想起那些冬天窝在路边伸手要钱的瘾.君子。
经验丰富的化妆师为乔智默选了一件蓝底白格子的绒布衬衫。衬衫的两个胳膊肘处布料颜色稍浅，看起来就像是辛勤劳动时磨损的样子。
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肥大牛仔裤配上米色工靴。牛仔裤布料厚实耐磨，是干粗活儿的工人们的首选。化妆师挑的这条裤子上有几处明显的做旧痕迹，但是这些痕迹做的很精巧，看起来只是磨开了几条布料的经线，却还有结实的纬线连着，并没有露出任何一寸皮肤的颜色。
这样一顿打扮下来，乔智默俨然成了一位勤劳质朴的老实工人。
“不错。”化妆师看着他点点头：“就是你的发看起来有点儿长了。你要知道，萨克拉门托附近的居民大都是保守派，可不喜欢头发长过耳朵的人，这太具有艺术家气质了，不行不行，必须剪。”
说完，化妆师就拿起一把剪刀，也不问问乔智默的意见，就直接上手给他理了个寸长的干练短发。
“好了，睁开眼吧，这样看着多情爽啊。”
乔智默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些失神。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
没想到只过了两个月，自己竟然瘦了如此之多。
原本就在亚洲人中偏大的眼睛，现在看起来显得更为夸张。它们缀在肤色苍白的倒三角形脸上，使他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易碎感。
头顶那些伦尼爱摸的半长软发被人悉数减去，剩下的头发因为太短，而一根根都像旷野里警觉的猫鼬一般挺立着，看上去手感一定不怎么好。
也不知道伦尼会不会觉得扎手？
这个想法一出，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便隐隐蓄起了水光。
“诶，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化妆师突然看着他大叫道，“到时候在法庭上，你也最好做出这种无辜含泪的表情。听说这次陪审团里有三个白人老太太，你要知道，那些自诩虔诚的老家伙们最吃泪眼汪汪这一套了。但是你可不能真哭出来，毕竟还有几个是青壮年的男人呢，他们可不喜欢哭唧唧的家伙啊。”
乔智默木然的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眉飞色舞的化妆师，突然更想伦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