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满脸凶神恶煞地挡在乔智默面前，下巴抬得极高，好像在向世人展示他那错综复杂的鼻中毛发。
“嘿！你是哪个小组的？大白天不去工作，怎么在这偷懒呢？”男人凶巴巴地说，同时还用光亮的皮鞋在地上跺了两下。
乔智默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并利用他胸牌的信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人是个下级主管，应该是专门负责记工人考勤，确保没有人偷偷窝在屋里薅资本主.义羊毛的。
“看什么看，我问你话呢？”男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将说话声调提高了一倍。
乔智默坦然地看向对方的眼睛，从容不破地说，“我是理查德那个组的，因为肚子不舒服，所以组长就让我回来拿点药。”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瓶儿哈里森医生临走前给他开的止痛片，在男人面前快速晃过，饭后又收了回去。
他在赌，赌工地上有个叫理查德的组长。
就在刚刚乔智默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一个计谋便在他心里悄然而生。
既然被查考勤的人拦住了，不如将计就计，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普通的水坝工人，趁机混进工地。
他不了解工地上的小组编号体统，贸然在这方面作假的话，很容易被对方拆穿。
因此他选择赌组长的名字，毕竟在那个年代，随便在大街上走十步，就能遇到三个叫理查德的家伙。
乔智默紧盯着考勤员的脸色，并悄悄将双脚调整好方向，已备如果谎言被拆穿，就立刻跑路。
好在上天眷顾，对方听了他的话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话的语气明显和善了不少。
“原来你是理查德的人啊，怎么不早说啊，差点儿给我的工作平白造成麻烦。”那人半开玩笑地埋怨道，“不过我也该想到的，大白天能让生病的工人回来取药的，除了善良热心的理查德老兄以外，还能是谁啊。”
“是呀，我们都很喜欢他。”乔智默点头附和道。
“那可不，咱们这儿谁不喜欢他？前两天我家的水管坏了，还是他大半夜亲自跑来修的呢，可真是个好人啊。”考勤员感慨道，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曲里拐弯的手卷烟，紧了紧烟嘴儿，点着后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歪头看着乔智默继续道，“你也是新来的吧？看你有点儿脸生。”
“嗯，刚到没两天。”乔智默回道。
“哎，你运气还是挺不错的，赶上入秋了才来。要是再早来一个月的话，我看你这小身板，估计上了工地就下不来了。”考勤员叹息道，脸上露出了一抹哀伤。
“工地上死的人很多吗？我怎么没在报纸上看到过报道啊？”乔智默面露好奇。
男人猛嘬了两口烟，冲他摆摆手。
“你好好工作就得了，不该问的别问。而且说实话，你问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想找报社去曝光？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六大公司，加上报社，再加上内华达州州政府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么说吧，总伤亡人数早在水坝开工前就定好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傻子，自己琢磨去吧。”
乔智默故作懵懂地点点头，然后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儿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