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智默被迫仰视着伦尼，下巴被他指腹上粗糙的茧子磨得发痛。
日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缝隙洒下，将伦尼微微卷出弧度的发梢也染上少许金色。他似乎是生气了，嘴唇拉成一条平线，两颊白皙的皮肤上透着红晕，却并不是害羞的样子。
“对不起。”乔智默哑声说，然后缓缓垂下睫帘，不准备做更多解释。
他不知道该解释什么，难道告诉伦尼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书来的，因为以前在大学时期曾经修过马术课，所以会这些词？又或者告诉伦尼，昨夜自己是想被他搂在怀里所以才谎称不会骑马的？
要真是这么说了的话，前者会被人误以为是疯子，而后者则是不折不扣的猥琐变态，怕是会吓得伦尼直接将自己丢下逃走。
这两个身份乔智默都不是特别想要，因此只能在道歉之后保持沉默。
可伦尼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棕色的眸子里也卷起风沙。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对不起伦尼，我没有恶意，请你相信我。”乔智默道着歉，声音却因嘴角被捏得变形而听起来有些滑稽。“我，我其实是从书上看到这些词的。”
“书上？呵，书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我想之前跟大老板吃饭的时候，那些有关高档饮食的知识你也是从书上看到的吧？”伦尼哂笑道，声音中却透着失望。
“是……是的……”乔智默硬着头皮回道。
伦尼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将钳着他下巴的手慢慢放下来。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他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知道我比别人要傻，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叫乔治的人也经常骗我、捉弄我，我很不喜欢。我本来以为你虽然也叫乔治，但跟他是不一样的。”
乔智默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
这些日子和伦尼的融洽相处，让他几乎都忘了自己连最基本的名字，都是骗他的。
是呀，这样想想，自己跟那个混蛋乔治究竟有什么区别的？即便自己这么做的动机不是为了伤害伦尼，但谎言就是谎言，没什么能辩解的。
“伦尼，我以后再也不……”
他想向伦尼保证以后自己再也不骗他了，可是话到嘴边，乔智默又想到了那些横在他们未来，等待他去解决的种种麻烦，立刻就失去了起誓的信心。
他跟伦尼对视着，清楚明了地看到对方眼中的光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野蛮生长的疏离。
伦尼抿了抿嘴唇，将重心往后撤了一点儿跟乔智默拉开距离，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
“你去哪？伦尼别走！”乔智默慌了，急忙喊出声阻止。
伦尼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兀自走到公主面前，摸了摸它的鼻子，然后牵起缰绳慢慢引着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伦尼……”乔智默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轻声唤。
伦尼转过半张脸，鼻梁挺拔的侧脸在斑驳光影的衬托下，好似一尊希腊神衹的雕像。他盯着旁边树上的黄叶片刻，然后低声说：“这里落叶厚，公主第一次走，看不清路容易绊到马腿。我领着它能走得稳当点儿，你安心坐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