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黎说的,她把胃药找出来,吃了一粒,数了数存货,确定有足够的份量到心脏手术,然後慢慢m0去厨房.她完全没有胃口,心神惶惑下也无心替自己准备些什麽,开了厨柜的门,随手拿出一盒早餐谷片,摇一些在碗里,倒了一点杏仁N,放到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舀了一小匙放进口中,一面咀嚼,一面心想,黎,我有照你说的去做.想到黎,泪水不禁又要冒出眼眶,但喉咙却觉得乾涩,吞不下食物.她仍然勉强自己咽下一口,再喂进一口,在心里对自己努力强调不可以让胃空着,因为如果胃不行了,那黎费尽心思安排的心脏手术,就变成一团瘫倒而混乱的骨牌了…
她坐在早餐前好一阵子,除了那两口之外,她实在再也没有办法下咽,觉得x口哽住一个沉重的y块,放不下去也掏不出来;终於,她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把自己从餐桌前提起来,如同行屍走r0U般把杯盘拿到厨房,开了水龙头,把它们冲水之後,搁在水槽里.
站在流理台前,她回想黎要她做的第三件事是什麽?她怔在那儿,觉得一片空白茫然,好一会儿之後,才努力从脑子里掏出记忆:黎要她泡一杯橘香红茶.於是,她开了厨柜,取出装茶包的铁盒,前後翻了几次,都没有看到橘香红茶;我竟然把自己喜欢的茶都喝光也没有买吗?她有点意外,但也只好放弃,随手取了一包英国早餐茶,撕开纸包,把茶包放在杯子里,然後把小水壶装了水,搁到炉子上,回身去把茶包的铁盒放回去厨柜.在关上盒盖时,眼角出现一抹橘sE,她再看一眼,发现一整排橘香红茶包好好的一起站在里面.她不禁怔然了;我是瞎了眼吗?在原位迟疑了几秒钟,终於决定既然已经开封,那喝英国早餐茶也就算了,於是她把盒子盖好,收回去厨柜.因为不想在厨房和客厅间走来走去,她决定在厨房等水滚.她靠在厨台边,神志麻木而模糊,视线茫然地落在水槽边,发现那里有一颗水珠,她不禁怔怔盯着这颗水珠,发现它虽然浑圆透明,但是完全不反S任何光芒;怎麽会有水珠不反S七彩的光呢?她模糊而疑惑的想,然後,蓦然间,她感觉足下虚软,头晕气弱,连视线也有些摇晃不稳.
我站在这里究竟有多久了?为什麽水还没有滚?她不禁几分怔然几分恍惚,茫茫然移了视线去看水壶,才发现–她没有开炉火.
她霎时顿住,随即觉得泫然yu泣,一手扶着台面,一手颓然支上额角;我是在做什麽?为什麽我这样没脑子?她赶忙呼x1了一次,放弃地垂下首,扶着她伸手可以构及的家俱,慢慢移身回去沙发上坐下.
她努力忍住眼泪,努力去想黎要她做的下一件事是什麽?此时她的视线刚好遇上前方一大块黑sE的萤幕,让她想到黎说在flix选一片,或是听她喜欢的音乐.於是她m0到遥控,把电视开了,随便按下flix出来的第一片,然後身T就软软地倚上沙发,头靠在扶手上.这样躺下之後,其实她的视线是落在电视上方那块空白的墙壁上.她蜷起腿,没有力气挪动身T,所以她也不知道电视上在演些什麽;空气有如凝固的玻璃,把她整个镶嵌在里面,她不动,也不感觉呼x1,只是定如石像般地躺在那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手心散出隐隐地痛感.她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两手都攥得Si紧,短短的指甲抠着手心,已经把两手各压出四个血sE印记.
也到这时,她感觉到下颚和耳际都散出隐约的cH0U痛,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牙关都一直紧紧相扣着.
她幽幽叹出一口气,支撑自己坐起来,但是不知道坐起来要做什麽,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在她还发愣着时,她的手机咚了一声;这让她砰然一惊,猛然拿起手机来,一眼之下,发现那陌生的讯息是来自警卫室,通知她医疗器材公司的货车已经进入社区.在她还盯着这个讯息时,手机又再震动,她把讯息滑出来,发现是个email,也来自警卫室,通知她同一件事情.
她执着手机,不禁心想,所以,御天收到黎进入社区的通知也是这样接连两遍,然後他就数着七分钟之後"来客"抵达他家门口….
想到七分钟,她不觉抬眼去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意识到她得要去稍微整理一下衣容.於是她进房间去简单换了衣服,把头发理了一下.等到她走出房间来时,门铃就响了.她直觉再看了一眼钟–真的恰好七分钟.
门启处,送货先生身子两旁各一个扁而大的纸箱,见她就愉悦地打招呼并确认货有送对地方.见这位先生态度非常和善,她就放心了,於是礼貌而客气地问他可否帮她把两样东西组合起来.这位先生马上乾脆的同意,在玄关处快手快脚的把纸箱拆开,熟练的把助行器和浴室座椅组装起来,并让她试用,试坐,确定有调整到合适她的高度,还非常好意的帮她把椅子搬进浴室,安置在淋浴间里.
助行器到手之後,走路b较稳当踏实,所以感觉好了很多,只是经过这一早上,她觉得人累神虚,带着微微的晕眩,於是她回到沙发上,坐下後整个人就倚下了;茫茫然躺了好一阵子,忽然她想到不知现在几点了,视线往钟那儿瞄了一眼,才发现已经过中午了.
时间竟然过得这麽快?她垂眉低首感觉了一下,虽然只吃两口早餐,但是她并不饿,可是,如果她不吃午餐,也许等着她LINE他的黎也不会吃午餐.如果要他吃饭,她得要想办法喂自己才行.
於是她起身,拄着助行器移身到厨房.
她还记得御天说准备了卤r0U饭给她当午餐;她打开冰箱,发现在她眼睛高度的那层有几个叠起来的碗,里面装了东西,用保鲜膜包好.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一个碗里是白饭,刚好是她的食量的份量,一小碗r0U燥,还有一个剥好壳的卤蛋,旁边的小碗里装了切好洗好的青菜,想来她煮点水烫了就可以吃,再旁边的一个小钵子装了切好的香菜,然後连胡椒瓶也就在这些碗的旁边.
她看到胡椒瓶有一点讶异,她吃卤r0U饭会撒白胡椒,但是,御天为什麽连胡椒瓶都放在冰箱里?
然後她看到胡椒瓶身贴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御天工整的字迹,说这是她的午餐,在把饭和卤r0U卤蛋拿出来加热时,把胡椒瓶也拿出来,等到她烫好青菜,胡椒瓶的水气应该就已经乾了,这样她就可以享用了;把胡椒瓶跟午餐一起放在冰箱是为了怕她忘记,但提醒她不要打开盖子,免得让胡椒粉受cHa0.
读着这张纸条,她整个人怔在那儿,这样的”无微不至”,是不是等於把她当成”兰花”,做张饼挂在她的脖子上不说,还仔细到连胡椒瓶都要帮她栓在一起?
也许”脖子上的大饼”是有几分可笑的,但是望着眼前的这一堆小碗,她脑中开始出现御天站在厨房里一样一样细细分装的景像;他竟然花这样的心思,付出这般的时间和工夫!一时之间,她不禁怔然而愕然了.
这会儿她没有忘记开炉火;在饭和卤r0U还在电锅里时,水就滚了,於是她烫了青菜,把水滤乾,在午餐蒸好时,她发现胡椒瓶身已经乾了,於是她把卤r0U和卤蛋搁到饭上,撒了香菜和胡椒粉,青菜搁在一边.这次她记得多煮了一些水,所以泡了那杯英国早餐茶,然後拿到厨房里的小桌边,坐了下来.
她舀了一匙卤r0U饭放进口中,那鲜美的味道马上让她感到衷心的佩服;御天的手艺真的是宝刀未老,甚至可说是日益JiNg进.从小她习惯上海菜的JiNg致,不论是妈妈煮的,或在外面餐厅吃到的,但是,就耐心和悟X,如果轮到自己出手烹煮,她勉强只是个”活命”的等级而已,但这不表示她没有一流的品嚐能力.在御天拿手的台菜日本料理之中,有几样是她特别喜欢的,卤r0U饭就正是其中之一,而御天竟然会在她出院一回家来就煮了这块”饼”,还好好的量身订制了她的头型脖围,稳稳当当的帮她套在脖子上.
嘴里嚐的,是一口好滋味,心里的感受,却是五味杂陈而百感交集.
她咽下第一口,觉得自己”及格”了,可以打电话给黎了,於是她点出绿sE的LINE,按下freecall.不过是两秒钟,黎就接起来了,温柔关切的问她在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