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轻阅小说>网游> > (五)
    洗完澡,她躺到床上,觉得整个人已经疲累到难以动弹;这一天下来的工作,被告知脑瘤和手术後的心情冲击,所有的一切都把她的JiNg力和心神耗尽.

    显然御天又回去拼战他的电玩,没有恼人的打呼声,外加一张大床随她翻,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够入睡.可是,朝左朝右的翻了无数次,也把豢养多年的驯羊都抱来数得清楚,却怎麽样也睡不着;十天後就要手术了,心里盘踞着了无头绪的一大堆事情.在”工作”这一大项之下,虽有超过几百项细节,但是一切统统汇入一条大川,流到乔治那儿,也许跟他提醒个二,三十样,乔治就能够全盘贯通而不用她费神太多.

    可是,家事如麻啊;她有一些nV生朋友,每次人家讲到自家屋檐下的事,烦恼要如何安排,这些闲话容易说的”外人”就会理所当然的睫毛一掀说”摆烂啊”,的确没错,房子不要清扫,家人每天吃披萨,衣服脏了换面穿,这样大家就随便过,问题是,真正临到头上,大多有家有孩子的nV人都焦头烂额,为什麽都是我们这些人在伤脑筋?因为,谁有责任感,谁就是”输家”;以御天这样不肯不愿不知怎麽去顾任何事情的人,如果她没有办法摆下来让它去乱到底去烂到臭,就只能认命张罗料理.

    於是,这些事和那些事,条条列列挂在她眼前,像是几万条风中的许愿签,晃得她头晕目涔,心慌意乱.

    既然睡不着,她伸手m0过手机,写下她想到的事,然後把手机摆回床头,闭上双眼.过没两三分钟,又想到别的,伸手捞过手机再写;几次之後,她开始觉得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手机,举在面前也觉得沉重.终於她朝天花板叹了一大口气,只能翻身起来,取了笔电到饭厅坐下,打算乾脆一样一样仔细写下来.

    在床上时脑子里涌出一大堆事情,可是人坐在笔电前面,脑中竟然一片空白,不出几分钟前想到的三百件事,现在一件也想不起来,她不禁气馁地自鼻中喷出一口气,对着萤幕发呆;一小会儿之後,忽然想到下午在诊疗室时他说也许她会考虑上网搜寻一下脑膜瘤,对瘤的属X,治疗,和预後有更多了解,然後下星期可以把问题带去问他.

    想到这些话,她脑中不觉出现他说话时凝望着自己认真且温和地的神情,那形影跟御天平板上的照片渐渐重叠;她对着萤幕x1了一口气,下指Google,但没有输入”脑膜瘤”,而是十指轻弹,好奇,却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情,输入BrianLih脑神经外科医生.

    然後,食指轻轻地把enter按下去.

    Google在一秒钟内就出来了一串资讯.

    她不自觉地凑近萤幕,从最先显现出来的网站开始看.

    那是这间神经外科的介绍,一整页落落长;他是美国神经外科协会委员任证的神经外科医生,毕业於芝加哥大学医学院,也在那里完成实习和任住院大夫训练,并取得神经科学硕士学位;他主持过哈佛大学医学院研讨课程,曾任麻州立大学医学院荣誉客座讲师,底下跟着一堆让她眼花辽乱的成就,包括他发表过多少专业着作,曾经参加多少次国家和国际神经外科研讨会议,得到来自神经外科医师协会研究奖….等等.他善长於脑部和脊椎微创,外科和伽玛刀手术,专JiNg於脑瘤和脑下垂T瘤,他最近期的研究是在如何改进脑部手术的步骤,以求缩短病人的恢复期,帮助病人能提早恢复正常生活…..等等.

    在美国读书工作已经有二十年,自认为英语已经一流的她,得要一面查字典一面读对他的各项介绍.在电脑萤幕前,她看着他那张专业拍的大头照,面带稍许微笑的他,微侧的面庞上现出一个酒窝,眼神真挚而敦恳.在隐约的恍惚中,她看到萤幕中反映出的自己;两手互叠着,支着下巴,抿着嘴,双眼透出深思的神情;一个看起来这麽年轻人,竟然在这个领域浸y如此之深,有这麽多成就,但是他仍然待我那般谦和儒雅,沉稳细致....

    在不觉中,她的心湖不禁默然出现浅浅的涟漪.

    不知道盯着这页面多久,他的手机发出一声低低的震动;这让她回神去看一眼手机,发现那是姐姐从微信简讯她.

    这让她忽然想到,每天都最起码相互问好的姐姐要她在见过神经外科後告诉她医生说什麽,可是她竟然忘得一乾二净.

    於是她随即回覆,简单地告诉姐姐医生确认是良X脑瘤,但是得要开刀解决,手术安排在十天後,有可能一个月才能回去上班.

    因为姐姐b她大七岁,小时候她们完全是形同陌路,长得像年轻时的林青霞的姐姐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傲,觉得她这个蠢拖油瓶碍手碍脚,最好能把她像石头一样丢在路边.她们念同一所私校从幼稚园一直到高中毕业,她等於是生活在漂亮又优秀的姐姐的Y影之下,有的老师甚至懒得记她的名字,而直接唤她”林予灏的妹妹”.

    但是,到高中,她开始交了第一个男朋友,尤其还有一次在她家弄破了保险套两个吓得冷汗一浴缸之後,姐姐就成了她的头号军师,两人如闺蜜般的亲密.等到出国时,她发现自己最舍不得的人其实是姐姐,从离家第一天开始就每天互写email,从来不间断.常常她想,独自身在异国的日子,因为有姐姐的emails,让她不觉得自己那麽孤单,而仍然觉得身边是有伴的.

    微信发出去不过十数秒,电话就震动起来,然後姐姐的头像在萤幕上出现.

    她马上接起来,叫了一声姐姐,彼端传来的是一声深叹,然後跟出来一句:“怎麽会这样呢?你都还好吗?”

    她也不自觉地叹了一声,就实回答说:“我还好,没有任何症状.”

    她听到姐姐发出松下一口气的声音,然後低声道:“那就好.”

    “所以,你家那个知道了是吗?”姐姐接着问:“有没把他吓到发抖?”

    这让她噗嗤笑了一声,因为姐姐说的”发抖”实在非常有画面.然後她回覆:“有没发抖我不知道,可是他要我在住院前开八锅,这样才不会烦劳他还要想办法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