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尚早。

    初夏时节,气温虽不太热,但近来柴桑郡天干物燥,亦少风,总归有些闷热难睡,趁众人还未有睡意,姜府的当家主母姜刘氏吩咐小厮去请了郡中名伶来唱黄梅小调。

    到府上唱曲儿的名伶名唤黄月莺,此女素有美貌之名,肤如凝脂,面如娇花拂水,腰如弱柳扶风,身段婀娜,虽出身青楼,但卖艺不卖身,这番冰清玉骨之风令郡中无数公子哥儿魂牵梦萦,但黄月莺至今从无恩客,连陪酒的活儿也没干过。

    姜梓涯前几日已派人到府中搭好了台子,想必是早就收到贤王等人欲前来的密信。

    唱的是《天仙配》。

    座下听曲儿的姜星若百无聊赖间,拿了姜梓涯的一把折扇把玩,把玩的间隙,她瞥了眼容措。容措这人也不听曲儿,手拿佩剑立于水榭旁,不知是在想什么。

    有丫鬟过来附在姜星若耳边说道:“大小姐,三小姐说想过来听曲儿。”

    “……”

    姜星若这才记起自己那有些怕生的妹妹来。她以折扇挡脸,起身去了偏厅。偏厅内,姜佩玉正立在窗前,探头探脑地望那边的水榭歌台,歌姬水袖轻甩,一曲已毕,台下,王太帅让随从对台上的黄月莺喊了句:“唱首《女驸马》吧!”

    拉曲儿的几人便开始演奏《女驸马》的调儿,黄月莺却眉头紧促,似是有些不配合,但姜梓涯已提前付了大笔酬金,她不唱也是不行的。

    姜星若绕过一紫檀木屏风,缓步轻盈而上,姜佩玉的视线却胶着在那王太帅身上,竟似一时间移不开眼睛。

    “看什么呢玉儿?”姜星若用折扇敲了敲姜佩玉的肩膀。

    姜佩玉吓了一跳,拍着心口回身,嗔道:“姐姐吓我做甚?我……听人家唱首小曲儿怎么了。”

    “那出去听啊,离近些听得清楚,这儿偏,你也看不到那名伶的正脸。”姜星若取笑道。

    姜佩玉跺了跺脚,又气又恼,片刻后才以圆扇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怯声道:“姐姐领我过去听会儿小曲儿如何?”

    “好啊。”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偏厅。行至正厅,正要跨过门槛出去,那容措提着宝剑忽而往她们这边过来了,姜佩玉赶忙低下头,姜星若则暗暗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莫怕,只是贵客府上的一个随从护卫,虽提着剑,但怕是花拳绣腿子。”

    “你别骗我啊姐姐。”

    这对话让容措听到了,他哂笑,握剑的手紧了紧,要错身时,却目不斜视地侧身绕过了二人,穿过正厅去了后花园。

    姜星若打开折扇扇风:“是吧,他就是一花拳绣腿子。”

    姜佩玉的心思却已不在这儿了,她满心满眼的都在那儿王太帅身上。王太帅此刻正一边吃着杏子,一边盯着那台上的黄月莺,目不转睛的。

    “唱得真好听啊。”姜佩玉随口说了句,眼睛却还盯着那王太帅,“姐姐,那人便是京中来的贵客吗?”

    “嗯。你看他的气度,像不像你从说书先生那儿听的风流王爷是一模一样啊?”

    姜佩玉垂眸不语,脸色绯红。